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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命运无常》

深夜醒来,房间里充满了凛冽的冷风,才想起临睡前开窗透气,窗没关。掀开竹帘朝窗外看,看到两颗亮星在寒夜闪烁。此刻头脑异常清醒,睡意全无。远处路灯的光辉涂抹在光秃的树枝上,一半的树影在微暗的光辉中。关上窗,躺下,想:2004年永远地过去了。

夏天想写一篇关于读匈牙利作家凯尔泰斯·依姆莱的电影文学剧本《命运无常》的读后感,未写。之后的几个月里常常想写,还是未写。

我想写的不是这部电影文学剧本的艺术手法的分析,也不是所读过的这位作家作品的艺术分析,中国读者的通常的眼光总是从单纯的艺术视角去看诺贝尔文学奖作品、而忽略了这个文学奖的穿透黑暗世界、穿透平庸时代,照亮悲苦人生的“人性”“人道”“人文”一个人的心灵光辉,以及作家倔强的、不受胁迫的、完全独立的写作态度。读这位匈牙利作家作品感想是纷乱的,总是在寻找开头的文字,而苦于不得。二战、纳粹占领、奥斯威辛集中营、毒气室、绞刑架、裴多菲俱乐部、纳吉·布拉、苏军、绞刑架,苏联劳改营、集体枪杀,这些文字内外的关键词和历史事件重叠交错。  

七月中旬的一个午后带着这本书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车厢里的乘客很少,车窗外是烈日下的田野。不知道是车厢里的温度太低,还是书中文字给我的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我随着那个名字叫久尔卡的匈牙利籍的犹太男孩眼睛和身影走进六十年前的生活。这是一部电影小说,文字画面中显现的是:一个特殊的民族从一个特定的时期到另一个特定的时期的异常生活过程。这部电影小说里只有死亡,没有情爱和性。  

场景随着文字的伸延而不停切换,明丽的街景,佩戴黄色六角星的男孩、佩戴黄色六角星的人群、生离意味死别的告别仪式……久尔卡父亲去集中营的前一天邻居的斯泰尔老伯的话:“老伙计,只管低下头,永远不要丢掉我们的沮丧!”……一个犹太男孩在上班途中被抓走,之后的生活、生存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死亡是已知的。在这个叫久尔卡匈牙利籍犹太男孩眼中,如此残酷的生活演绎成一种习以为常、甚至诗化的叙述。从奥斯威辛到布亨瓦尔德,集中营生活在平静、疏离叙述中变得更加阴冷可怖。战后的布达佩斯,盼望回家的男孩找到了从前生活的街道、房子。可那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家已经不存在。男孩的父亲死在莫塔森集中营,继母改嫁……从春光明丽的早晨到夏日阳光明媚的上午,生活发生了无可弥补的变化。找到了家的犹太男孩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生活。  

之前,读过这位匈牙利作家的另外两部作品小说《英国旗》和随笔集《另一个人》。知道在这个电影文学剧本的文字镜头之外,还有一份怎样的生活在等待久尔卡。战争结束了,一段不幸的命运结束了,而另一段不幸的命运又开始了。11年之后1956年苏军的坦克开进布达佩斯。从纳吉·布拉在布达佩斯中央监狱被处以绞刑,到1989年1月匈牙利宣布1956年事件不是反革命事件,而是一场人民起义,并为纳吉举行国葬。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人获得真正独立自由是那样的艰难。一个作家真实地描写曾经的生活——他生命的一部分,需要一种不屈的捍卫,这种不屈的捍卫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为什么要忘记?我们所有的人都接受了那段命运,因为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我从这部电影小说,去理解这位匈牙利作家的另外两部文学作品《英国旗》和《另一个人》里的思考和发问。“只要我想构思一部新的小说,总会想到奥斯威辛,无论我思考什么,总是思考奥斯威辛……”作家如是说。我也是这样去理解这两部文学作品中的哲学思考的,但我这个中国读者把更多的感想藏匿这篇文字之外。(文/王心丽 20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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